最是无情时光刀

　　我走路的时候时常会被形形色色的人吸引住目光，有时是打扮时髦的美貌女郎，有时是着装严谨的英挺男子……而这次却是一个平凡甚至是稍显土气的妇人。

　　那是一个臃肿的女人。胖胖的，却丝毫不显富态。她上身穿着一件起了毛球的红色格子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裤子上沾了些不知名的脏东西。

　　她始终低着头不停地忙活着，忙着将身旁的黑色大塑料袋里的彩色和风车摆上她面前由三根粗细差不多的木头做成的简陋的架子上。她的脸和手的肤色都是一样的黑，都像是被刀割过似的粗糙不堪。

　　偶尔，她会抬头看看街上往来的行人，然后又立即低下去。她那一双眼平静无波，仿佛是一潭死水，一点色彩也没有，灰蒙蒙的，仿佛远处施工地上的尘土都飞进去了似的。

　　没有人在她面前停下来。这些风车和气球连小孩子都不理睬了，所以他们无助地默立在架子上，用凄凉的眼神看着她。她肯定不懂，如今的小孩都喜欢玩高科技的玩意儿。又或许她明白，但即使是明白，她手上的忙碌也不会停止。

　　不时有人在她身边的摊位上驻足停留，独她这一处是完全的冷清，但她却仿佛丝毫都不着急，只是偶尔抬起头看一眼，神色平静，似已对这冷清习以为常。

　　有风吹过，快速转动的风车的影子投在她的脸上，像永远不会停步的时光巨轮在她脸上碾过，在她脸上刻下苍老的皱纹还不算，在她的心里都已经轧出了一道道深刻的印记，深的她那些曾年轻过的标志都淡漠的了无痕迹了。

　　我想她一定也曾拥有过婀娜的身材，姣好的面容，以及充满活力与生机的眼神。只不过，在岁月的风刀霜剑下，这些都被消磨殆尽了。而如今，她在家里一定是一个将家事操持的滴水不漏，把丈夫和子女照顾得很好的妻子和母亲。然而，她也一定不经常微笑，也许她时常会为这些她已经做得很出色的事而感到焦头烂额，甚至连她的丈夫和子女都无法完全理解他那不那么温柔的话语背后浓浓的关心……我想到我的母亲。

　　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注视了她许久后，心间不停游荡着一个句子：    她一定也曾是如花美眷，只是无力对抗这似水流年。

　　回到家，我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碌着。我对着她的背影喊：“我回来了。”我的妈妈头也不回地说：“这么晚才回来，死到哪里去了……赶紧吃饭，别耽误了上课……多吃点猪血……”

　　我不大敢抬头看她，怕瞧见和那卖风筝的女人一样，我亲爱的妈妈的眼底也蒙着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