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学定教 回归真实——浅谈高考课堂作文的教与写

　　以学定教   回归真实

　　--浅谈高考课堂作文的教与写

　　【论文摘要】本文从一次失败的课堂作文教学反思写起，提出要“以学定教、回归真实”。努力从“意脉”“理脉”“文脉”三方面把握学生作文学情，放低教师姿态，站在学生立场去思考问题，体现学生的主体性从而给以有效指导。继而结合平时教学尝试总结经验，力求多写少教，注重当堂训练，给学生接地气、重思辨、有实效的作文课堂教学。

　　《红楼梦》里林黛玉和宝玉争吵，吵到无法言说的时候，林黛玉抛下一句，“我为的是我的心”。高考作文命题，无论其如何选材、形式如何变化，每一年出来的那几篇优秀作文，都有一句评语可套：“真情实感”。说白了，就是“我手写我心”，要拉近材料和自己的距离，写自己所思所感。2013年7-8月的《语文学习》里刊载胡廑老师评论浙江卷的文章，题目即是《真实：关于作文的教与写》。

　　高考作文几十年来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归真实，回到本心。

　　《易·乾》所言“修辞立其诚”，“辞也者，各指其所之。”读文的人可因辞中所指之意，而感受到作者内心的真切。高考的阅卷速度虽然快得令人咋舌，但是阅卷者毕竟专业出身，十几年文学素养积淀在身，这是一篇泛泛的庸常之作，还是颇富才思文理俱佳之作，总是有个基本判断的。

　　所以，无论如何，“作文的教与写与真实的写作对接，这是一个趋势。”①这种对接，不仅仅是指在材料的选择上要贴近生活真实；在课堂教学过程中，教师也要改变固有的模式，关注学生的体验感受，以学定教，与真实的学习状况对接。

　　一、反思的起点：作文课堂教学的困境

　　2012年3月，曾经上过一堂高三作文讲评课。该则材料的中心句在最后，立意的关键也在于此，“不要为表象所迷惑，要关注潜在蕴发的一切”。短短45分钟，从发散思维到审题立意，从提纲的罗列讲到如何提出分析和解决问题层层深入，从材料导入的多种方式，再讲到文本部分如何设置分论点等等。一课下来，一篇作文的方方面面已应有具有，而我自己也讲得嘶声力竭，满头是汗。

　　课后，金华市教研员朱昌元老师对我做出点评，其中之一即是教师过于强势，自己讲的过多，学生主体性未能体现。朱老师所说切中肯綮，也正是我历年教学硬伤所在。

　　我，就是放不下。

　　虽然备课时已认真考虑学生的学习情况，且将学生作文优秀片段摘录通过多媒体呈现出来，但是整个过程我还是以自己为主体。单就作文审题之后如何发散思维这一环节，我大谈自己的写作体验，紧赶慢赶就讲了六七分钟。这些话，是我自己实实在在的写作体验，我拿来和学生交流，心里还有点小得意。但是，诚如朱老师所说，“能写下水作文且写得好，是你的优势，但是优点有时候也会转化为缺点。”不错，在整个课堂教学中，我似乎以一个先知的姿态急匆匆地去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却没有能够激发起大多数学生思维的神经，他们所获取的是听来的他人的经验，而没有内化为自己的思考心得，更无从提升为一种写作能力了。

　　这次课堂教学对我的意义，便是使我知道只有让学生自己去发现去实践去讨论，才是最深刻最恒久的。而在现实的课堂里，往往是我控制着教学资源、教学内容和教学流程，控制着话语权，学生只是被动地跟着走。偶尔有发言，那不过是为了配合我课堂的完整，为下一个课堂环节做过渡，非真思考。于是课堂走马观花，语言固然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但如风行水上，终究风过了无痕，而当那些话语在学生心间激荡的涟漪渐渐淡去，化为一点模糊的印象，学生下一回提笔作文，依旧是唯恍唯忽，一片茫然。

　　二、以学定教：努力为学生把脉

　　打破教育的单向传承形式，打破教师在课堂上“擎天柱”的局面，“把课堂还给学生”，“学生是学习的主体，教师是学习的主导”，这些提倡对一线教师而言早已不陌生了。但是，真正要实践起来，仍然有差距和难度。

　　以学定教，首先是要准确把握学生学情，可是学生性格百种千般，各人的领悟能力又参差不齐，如何为学生把脉，该从哪些角度把握，也实在是个问题。中医望闻问切，切脉也讲究关尺寸，以彼之道，移之文理，作文的学情，我以为不妨从“意脉”“理脉”“文脉”三方面入手。

　　“意”，即材料主旨的把握；切“意脉”，就是要懂得学生如何审题立意。“理”，即文章思路的把握；切“理脉”，就是要了解学生思路混乱处，然后教他谋篇布局，将心中所思所想有条有理从从容容地写出来。“文”，即文章的语言；切“文脉”，就是要了解学生为何辞不达意为何黯淡无文。研究学情，了解学生问题所在，才能以学定教，对症下药。

　　作文阅卷时，常会有老师抱怨学生，“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审不出来？”“似是而非，没有扣住材料立意。”偏题离题，作文常有，也是最叫人惋惜。所以，老师手里拿到学生作文不及格的卷子，往往劈头盖脸一顿“怎么又离题了，又不是不会写，这一下丢了多少分数！”但其实，如果教师放低姿态，设身处地去思考，会理解学生的错其原有自，无可厚非。

　　这一点，我是在成为一个小学二年级孩子的母亲时，才充分意识到的。这个孩子正在尝试用他有限的词汇组织语言写好作文。某一次关于下雪的作文，他这样写：“2013年的冬天不下雪，2014年的春天倒下起雪来。我和小伙伴去玩雪，我带了打火机想烧雪玩。我本来以为雪一烧就会融化，可是，它是先变黑了，再融化成水，真奇怪。”我读后哭笑不得，雪的作文不是应该写“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来，如柳絮如鹅毛，晶莹美丽，天地一片白茫茫”之类的吗？“这实在是”撒盐空中差可拟“的笨拙。又有一次写”找春天“，他写”学校门口的小仓鼠荷兰鼠又拿出来卖了，冬天的时候他们都躲起来了。“春天在哪里，不是应该写”春在嫩嫩的草叶尖上，春在粉粉的桃花枝头“吗？可是，再转念一想，我便心平气和，这的确是一个二年级孩子所观察所理解的，单调平凡但是客观诚实，这样的句子未必不如那些矫情的比喻拟人句。我不应以成人的思维强加于他。

　　这样，回头再去翻看高三学生的作文，我发现自己宽容多了。

　　对同一则材料，教师的解读是经验的、习惯的、有全局意识的，所以我们看到作文题目的当下，往往便能切中关键；但是学生的眼光是新鲜的，直接的，单纯的，他阅读少，经验积累得便少；他的思维灵动活泼，审题的角度便丰富，离题的可能性自然就大。

　　同样，”理脉“不清，逻辑混乱，也是考生写作的一大病症。孩子写春游，起笔”小鸟从白云中飞过“，紧接”地上的小草绿绿的“， 才写到”小朋友们在下棋“，忽而又”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了，小孩子思维跳跃忽东忽西，不知道写景当有远近高低的层次。我们的高中生依然如此，举起例子先一段司马迁，中间侃侃乔布斯、忽而又冒出个费雯丽，东拉西扯，不知议论当有纵深。何以如此，考场仓促成文，着急凑成800字，未有谋篇布局，未有提纲罗列，写起来信马由缰，忽古忽今，忽中忽外，带着老师没头没脑一通穿越。

　　王守仁说”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利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②对学生作文训练过程中出现的错误若只是一味地否定、批评、压制，他们心中惴惴，下笔迟疑，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自然不能欢欣鼓舞，更何谈其进不能自已？

　　三、多写少教：课堂教学多样化

　　传统的作文教学往往把课堂分成几个固定的教学环节：题目布置、审题指导、现场写作、课后讲评、例文展示等。这种课堂结构依然不可缺少，但是过于程式化，显得单调呆板。学生固然不情不愿，教师更是辛苦，批阅时文山文海堆积，讲评时蜻蜓点水收效寥寥。因此，要提高作文教学的效率，就必须对传统的课堂结构进行改进。所谓教学有法，教无定法，尝试以不同方式实现课堂教学的目的。

　　（一）不愤不启：思考热点理意脉

　　在《舌尖上的中国》热播时，让学生写一写”饮食文化与饮食文明“。中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饭桌上的中国“也应有健康理性的饮食文明。开学伊始，可以组织讨论”高中军训的内容和形式，是磨练意志还是走走过场“。2014年央视《新春走基层·家风是什么》系列报道：有”富二代“回答家风就是”不啃老不坑爹“；有香港影星说家风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国比家大“；还有小孩说家风就是”爸爸每周打我一次“……当现代社会进入”小家庭时代“，引导学生思考讨论”家风“的话题，其实更像是一次对公序良俗的温故知新。

　　真实的作文教学，首先应该是接地气的教学，应该是发生在学生身边的，能关注社会现实的，让人可思可想有话可说有理可论的话题。而在课堂上，更应该把时间还给学生，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思维流淌的课堂才是真实有效的课堂。

　　2014届的高考作文复习，给学生写过这样一则材料。

　　我仰望着夜空，感到一阵惊恐；如果地球失去引力，我就会变成流星，无依无附在天宇飘行。哦，不能！为了拒绝这种”自由“，我愿变成一段树根，深深地扎进地层。--顾城

　　这段材料给你哪些联想和感悟？请就此写一篇文章，题目自拟，文体自选，不少于800字。

　　课堂上，我本着”先学后教、当堂训练“模式进行训练，尽量给学生更多的自主思考、实践、体验的机会。我请学生用一句话归纳本文观点，然后随机请同学写在黑板交流。

　　生1：追求安定，放弃自我是不对的。

　　生2：坚持自己的原则，才能在浮华的尘世间保持自我。

　　生3：无依无附的自由是漫无目的的，人生要有执着的追求，不可茫然虚度。

　　生4：没有限制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生5：束缚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生1的答案看起来很离谱，完全脱离题意。我给了她表达自己观点的时间，她认为顾城这段话是一种自我解嘲，是反讽。以她对顾城的了解，他是一个童话一样追寻自由的人，怎么能得出选择约束自己这样的立意呢？这就是学生带有很强的主观性的解读，但未必无理。生2的理解也很不靠谱，但是他站起来振振有词，脚踏虚空为浮，立地生根为实。其它本来持否定态度的同学一听，就有点迷惑了，好像也有道理。他注意到了材料中的层次关系，但未扣住材料中的关键词”自由“立意。生3没有把握住”扎根地层“的比喻义，错误理解为”追求“。生4、生5逻辑关系辨识不清，导致主旨概括片面。如果两句话连起来其实就很好了。

　　学生的理解和想象常常在我们成人经验之外。当他们经过琢磨，思绪饱满，心求通而意未得的刹那，教师因势利导，教他划分层次，教他理清逻辑，教他全局关照，教他抓住关键，材料的主旨也就得到了破解--拒绝无限制的自由，选择约束自己。

　　（二）议论纷纷：开启思路明章法

　　世界万物各有其姿态，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各有其美，所以古人说”文无定法“，于是一篇杂乱无序的作文，学生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应”这是个性“。

　　但是，无论生命的本体是怎样千姿百态，也有一个共同的过程--生老病死。同样，世上文章千姿百态，但也总要”有理有序“，这理，就是我们思维延展的过程”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怎么样“；这序，就是”起承转合“。因为我们总是按常情常理去思考去表达。翻开《古文观止》，其中绝大多数文章都能找出这样的规范，优秀古文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后学？所以，高考作文的教与学，还是应以老实勤恳地态度去教去学，能把观点想法感受有条有理地说清楚，让人看懂，就是不错。这才是回归真实，与真实的学习状况对接。

　　其次，真实的作文教学，还应该是能培养学生质疑精神与思辨能力的教学。

　　作文的功底需涵养，而思维是可以训练的，要引导学生从不同角度思考问题，横看成岭侧成峰，而不是泛泛设置几个分论点，不痛不痒地发几句议论。思考的维度决定立意的深度。比如对于时评性得作文，可以从以下角度去思考： 联想、溯源、究因、影响、呼吁。以《饮食文化》为例，学生或考虑影响，指明或预计事件的意义或后果，”同为中国人，你可曾想过？那些年收入只有一两千，那些以捡破烂为生，那些住在穷山恶水里未曾见过外面世界的人们的生活？你可曾有想过，他们吃的是什么，他们是怎样生活，怎样在石缝里种出干瘪的玉米，你可曾想过！你们的一餐饭，便吃掉了他们十年的生活。“或指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吃饱而已，有那么难吗？台湾首富王永庆在世时，早餐一碗豆浆两个鸡蛋中饭一杯咖啡两片面包不照样把台塑集团经营得响当当？李嘉诚粗茶淡饭数日不开荤不还是香港首富无人取代？雅安地震李克强总理醒来以后在帐篷里吃了一碗稀饭一袋咸菜不依旧精神满面慰问灾区指挥救援？“片段写作，也能出彩。

　　当教师把课堂真正还给学生，当思考成为一种习惯，那么，在考场上，面对一个陌生的话题，学生才不至于手足无措，东拼西凑，乱了阵脚。

　　（三）以读促写：炼字雕句重基础

　　以读促写，最关键学以致用。诚然，语言的提升，需要”养“，养气、养才、养学、养识。可是，养这个字，大而无当，语文的人文性，不能成为教师逃避作文课的借口； ”生活即语文“，更不等于作文教学的无所作为。

　　文采的提升，在四个方面：用词贴切，句式灵活，善于运用修辞手法，文句有表现力。用词的贴切，在于用词精当切合语境；句式灵活，指句子不单一死板，整散结合，长短适宜；文句的表现力则在深刻耐人寻味。一切理论的提醒都不如切实的训练。用词、句式乃至修辞都可以分解为片段式的训练，在课堂中得到提升。李贺自讽”寻章摘句老雕虫“，但若不下寻章摘句的功夫，又何来锦绣华文？

　　苏轼评书法，”无意于佳乃佳“ （《评草书》），深以为然，以为作文教与写的境界也应如是。诚如陆机《文赋》所云：”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考场之上，对于材料心领神会，刹那之间心绪流转，一念挤着一念，在这样一种迫切之中，心到笔到，笔下之文，”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信手写来，有必达之隐，而无难写之情。终究，这只是写作的理想状态，心有向往，而笔不能至，更何况是教人作文，长路漫漫，只有在实践中反思，反思中不断提醒自己。

　　【参考文献】

　　①《语文学习》2013年7-8月，上海教育出版社。

　　② 出自《传习录注疏》一文《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王阳明（明），上海古籍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