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瞬间，采撷幸福（作者：司小雅）

　　已是三月了。似乎比往年的时候更冷冽一些。

　　教室里三两地点缀着些同学，都静默着，埋头奋笔疾书。窗外是常青的树和还未苏醒的枯枝，还有枝头叽喳的麻雀。

　　高中“三点一线”式的生活不免枯燥乏味，难得寻此空闲的午间，暂作歇息，回首望一望自己走过的路，还有那路上的人和路边的风景。

　　两个月前。

　　那是放寒假的日子，收拾了一大包要带回家的书本资料，正苦恼于如何拿回家，突然想到：待会儿爸爸会帮我的。

　　正这样想着，就看见你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依然是那样挺拔的身姿，却不似从前那样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拎起我的书包然后拍拍我的后背说：“走吧，我们回家。”今天的你多了一份疲惫。你缓步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的大包裹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我十分疑惑地看着你，却看见了你那极不自然的歉意的微笑。

　　“小雅，今天你得……自己拿包了。”“怎么了？”“爸爸的腰扭了。”“啊？你没事吧？我自己拿包吧，你小心点，慢点儿走。”“要不我还是帮你拿点儿吧？”“不用不用，回家吧。”

　　以往的情景发生了变化，我代替了你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你却落在我的后面，还时不时要扶着道旁的树歇息一会儿，仍不忘告诉我：“没事儿，真的。”到了车旁，我像往常一样“蹿”上车，却迟迟未见你到驾驶的位置。正疑惑间，你缓缓拉开车门，用一只手扶着门，一只脚踏进车内，另一只手支撑在驾驶座位上，逐渐放低身子，接着低头，直至整个人坐上了座位。我听见你的一声闷哼，骤然间蹙紧的眉头也没有逃脱我的视线。接着，你用两只手几乎是将另一条腿“搬”上了车，才关上了车门。

　　原本只需要三秒钟完成的动作，今天却花了近乎两分钟；平日里搬动再重的东西也不会觉得气喘的你，现在的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你转过头面向我，向我挤出一个微笑，发动车子，说：“我们回家吧。”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反常的你是因为腰椎间盘突出带来的剧烈疼痛。那时候我才明白，爸爸不是永远年轻的爸爸，岁月已经在你的身上刻下了无情的痕迹，那是鬓角斑白的头发，那是渐趋疏松的骨骼，是更容易受到伤害的你。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你变成了一个孩子，是一个会感冒、会生病的孩子，而不是“刀枪不入”的超人；是一个会和我抢夺电视遥控器，甚至还耍赖皮的孩子，而不是那个板着脸孔训斥我的父亲；是一个会偷偷夹走我碗里的菜，还故意抱怨为什么我的更好吃的孩子，而不是时时刻刻严格要求我的成绩的家长。

　　仍然记得一个晚上，正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的我，突然听见你叫我。我抬起头，只听得一声“咔嚓”，那是相机快门的声音。“哈哈！你这个表情真好笑！哈哈……”多久没有听到过你如此爽朗的笑声，而只因拍到了我窘样的照片，便让你如此满足。

　　是时间改变了你吗？我想是的。时间可以带走你的力气，带走你的健硕的身躯，带走你双眼的明晰，但它带不走的，是你所坚守的那份父爱和你肩负的那份责任，而它们之于我，便是我幸福长河的源泉，是自我来到这个世界起便一直存在的幸福。

　　人们总是说，父爱如山，深沉厚重。但它确实渗透于生活的每个角落，甚至于每一分每一秒之中。爱与幸福是相伴而生的。每个周末你准时的等候，就是我的幸福；每次你那句“我们回家吧”的简单话语，就是我的幸福；每次你开车时的小心谨慎，就是我的幸福；还有你用相机记录我的成长时的满足的笑，就是我的幸福；你的每一个眼神、动作，每一句话语，满盈着的父爱，这就是我的幸福。

　　现在。

　　窗外的一阵鸟鸣才使我意识到自己嘴角的上扬和视线的模糊。我不是摄影师，但心中的感恩却已成为记录幸福最好的胶片。天气依旧冷冽，但在这还未苏醒的春季，我已经收获了满心的幸福和早春第一缕午后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