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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集精品

所属栏目: 文学常识  更新时间:02-14 点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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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酒,不即回宿舍,坐在传达室,用两个指头当鼓箭,在一张三屉桌子打鼓。他打的是上党梆子的鼓。上党梆子的锣经和京剧不-样,很特别。如果有外人来,看到-叫叶:长脸的中年人,在那里如醉如痴地打鼓,绝不会想到这就是作家赵树理。

  赵树理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农村才子。王春同志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树理同志曾在一个集上一个人唱了一台戏:口念锣经过门,手脚并用作身段,还误不了唱。这是可信的。我就亲眼见过树理同志在市文联内部晚会上表演过起霸。见过高盛麟、孙毓望起霸的同志,对他的上党起霸不是那么欣赏,他还是口念锣经,一丝不苟地起了一趟“全霸”,并不是比划两下就算完事。虽是逢场作戏,但是也像他写小说、编刊物一样地认真。赵树理同志很能喝酒,而且善于划拳。他的划拳是一绝:两只手同时用,一会儿出右手,一会儿出左手。老舍先生那几年每年要请两次客,把市文联的同志约去喝酒。一次是秋天,菊花盛开的时候,赏菊(老舍先生家的菊花养得很好,他有个哥哥,精于艺菊,称得起是个“花把式”);一次是腊月二十三,那天是老舍先生的生日。酒、菜,都很丰盛而且有北京特点。老舍先生豪饮(后来因血压高戒了酒),而且划拳极精。老舍先生划拳打通关,很少输的时候。划拳是个斗心眼的事,要捉摸对方的拳路,判定他会出什么拳。年轻人斗不过他,常常是第一个“俩好”就把小伙子“一板打死”。对赵树理,他可没有办法,树理同志这种左右开弓的拳法,他大概还没有见过,很不适应,结果往往败北。

  赵树理同志讲话很“随便”。那一阵很多人把中国农村说得过于美好,文艺作品尤多粉饰,他很有意见。他经常回家乡,回来总要做一次报告,说说农村见闻。他认为农村还是很穷,日子过得很艰难。他戏称他戴的一块表为“五驴表”,说这块表的钱在农村可以买五头毛驴--那时候谁家能买五头毛驴,算是了不起的富户了。他的这些话是不合时宜的,后来挨了批评,以后说话就谨慎一点了。

  赵树理同志抽烟抽得很凶。据王春同志的文章说,在农村的时候,嫌烟袋锅子抽了不过瘾,用一个山药蛋挖空了,插一根小竹管,装了一“蛋”烟,狂抽几口,才算解气。进城后,他抽烟卷,但总是抽最次的烟。他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是棕黄的皮儿,烟味极辛辣。他逢人介绍这种牌子的烟,说是价廉物美。

  赵树理同志担任《说说唱唱》的副主编,不是挂一个名,他每期都亲自看稿,改稿。常常到了快该发稿的日期,还没有合用的稿子,他就把经过初、二审的稿子抱到屋里去,一篇一篇地看,差一点的,就丢在一边,弄得满室狼藉。忽然发现一篇好稿,就欣喜若狂,即交编辑部发出。他把这种编辑方法叫做“绝处逢生法”。有时实在没有较好的稿子,就由编委之一自己动手写一篇。有一次没有像样的稿子,大概是康濯同志说:“老赵,你自己搞一篇!”老赵于是关起门来炮制。《登记》(即《罗汉钱》)就是在这种等米下锅的情况下急就出来的。赵树理同志的稿子写得很干净清楚,几乎不改一个字。他对文字有“洁癖”,容不得一个看了不舒服的字。有个时候,有人爱用“女尔”字,有的编辑也喜欢把作者原来用的“你”改“弥”。树理同志为此极为生气。两个人对面说话,本无须标明对方是不是女性,世界语言中第二人称代名词也极少分性别的。“弥”字读“奶”,不读“你”。有一次,树理同志在他的原稿第一页页边写了几句话:“编辑、排版、校对同志注意:文中所有’你‘字一律不得改为’弥‘字,否则要负法律责任。”

  树理同志的字写得很好。他写稿一般都用红格直行的稿纸,钢笔。字体略长,如其人,看得出是欧字、柳字的底子。他平常不大用毛笔。他的毛笔字我只见过一幅,字极潇洒而有功力。是在劳动人民文化宫见到的。劳动人民文化宫刚成立,负责“宫务”的同志请十几位作家用宣纸毛笔题词,嵌以镜框,挂在会议室里,也请树理同志写了一幅。树理同志写了六句李有才体的通俗诗:

  古来数谁大, 皇帝老祖宗。

  今天数谁大, 劳动众弟兄。

  还是这座庙①, 换了主人翁

  11990年6月8日

  ①萤动人民文化官原是太庙。

  贺路翎重写小说

  路翎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不可多得的作家。他的创作精力一度非常旺盛,写过不少震惊一时的好小说。他挨了整,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我以为他大概已经不在人世。有人告诉我:路翎还活着,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什么地方,每天扫大街。扫街之后,回到没有光线的小屋里,一声不响地枯坐着。他很少说话,甚至连笑也不会了。我心里很难过。怎么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呢!

  后来听说他好一些了,能写一点东西了。在《北京晚报》上看到他写的几篇短文,我们几个朋友都觉得很不是滋味:这哪里像是路翎写的文章呢!我对朋友说:对一个人最大的摧残,无过于摧残了他的才华。

  在《读书》上读到绿原记路翎的文章,对路翎增加了了解,心里也就更加难受。我想:路翎完了!

  有位编辑到我家来组稿,说路翎最近的一篇小说写得不错。我很惊奇,说:“是吗?”找来《人民文学》便赶紧翻到《钢琴学生》,接连读了两遍。我真是比在公园里忽然看到一个得了半身不遂的老朋友居然丢了手杖在茂草繁花之间步履轻捷、满面春风地散着步还要高兴。我在心里说:路翎同志,你好了!

  我不是说《钢琴学生》是一篇多么了不得的好作品,但是的确写的不错!应该庆贺的是:路翎恢复了艺术感,恢复了语感,恢复了对生命的喜悦,对生活的欢呼,这是多么不容易的呀!年轻的读者,你们要是知道路翎受过多少若难,现在还能写出这样泽润的葱茏小说,你们就会觉得这是一个不小的胜利。路翎是好样的,路翎很顽强。

  劫灰深处拨寒灰,

  谁信人间二度梅。

  拨尽寒衣翻不说,

  枝头窈窕迎春晖。

  1987年1月24日

  哲人其萎--悼端木蕻良同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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