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解读矛盾法切入窥谈

　　温岭市城南中学  王凌志

　　【摘要】阅读教学能否找好切入点是高效课堂的关键，小说阅读教学亦是如此，以往教学中老师往往会抓住小说三要素对文本进行深入地剖析，这是行之有效的切入方法，而笔者在小说阅读教学中却常常发现小说文本中存在着诸多矛盾处，能否就这些矛盾处来切入小说阅读教学呢，本文就如何利用矛盾法切入小说阅读教学阐释自己的一些想法。

　　【关键词】小说教学   矛盾法   切入

　　世界是矛盾的综合体，小说是现实世界的文字再现，是对现实的重新观照，现实世界的矛盾在小说中能得到集中体现，小说让读者从典型的环境、场景以及情节当中来再次体会到矛盾的力量，从而引起情感上的共鸣，加深对人物形象的理解。语文教师在教小说的时候，可以抓住小说矛盾作为切入点进行阅读教学，往往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小说矛盾的内涵

　　“小说是文学体裁一种，是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样式。” 小说和戏剧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联姻关系，好的小说往往可以转化为剧本，而一些现当代小说往往也借鉴了戏剧的一些理论，小说矛盾的内涵可以适当的借鉴戏剧矛盾即戏剧冲突。“黑格尔认为戏剧冲突是‘各种目的和性格的冲突’。布伦退尔把戏剧冲突的内容看作是意志冲突，即人的意志与神秘力量和自然力量之间的冲突。J.H.劳森试图从社会学的角度发展布伦退尔的意志冲突说，把戏剧冲突的内涵引伸为社会性冲突。” 戏剧是一种舞台艺术、场景艺术，需要借助人物动作来表现人物及戏剧主题，而小说则主要通过叙事、描写来塑造人物、表现主题，西方当代文艺理论家皮埃尔马歇雷曾说，“小说就是对观念矛盾的想象性解决，小说本身就是对矛盾的一种反应，它的独特价值在于把握矛盾的方式。” 因此，笔者认为小说矛盾的内涵应是“人在特定环境中所遭遇到的人与自我、人与人及人与环境（社会）之间的冲突”。

　　二、矛盾在小说构思中的体现

　　1、构思小说情节矛盾来塑造人物

　　《水浒》中在林冲这个人物的塑造上，施耐庵颇具匠心，林冲一出场，作者就将他置于尖锐激烈的矛盾冲突中来展示他的思想性格。林冲与妻子去岳庙里还香愿，结识了鲁智深，妻子却被高衙内调戏，林冲与高衙内的矛盾一步步推动者情节的发展，先是手下一个闲汉富安设计让林冲好友陆虞侯请林冲吃酒，再用谎言骗林冲妻子与高衙内相会，幸亏女使锦儿赶来通告，化解了危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设计卖刀与林冲，又让其持刀误入白虎堂，使其刺配沧州，后又买通薛霸、董超，让他们半道结果了林冲，幸亏鲁智深及时赶到，救了林冲一条性命。哪知高衙内并不就此罢休，又派了陆虞侯、富安勾结差拨烧了草料场对付林冲，一怒之下，杀了三人，只得在雪夜上来梁山。作者在情节中设置了激烈的矛盾冲突塑造了林冲这个人物，在矛盾冲突中刻画了一个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但为人安分守己、逆来顺受的人物形象。

　　2、运用人物自身的矛盾来刻画人物

　　八年级上册《台阶》里描写父亲的一段文字：“正好那会儿有人从门口走过，见到父亲就打招呼说，晌午饭吃过了吗？父亲回答没吃过。其实他是吃过了，父亲不知怎么就回答错了。第二次他再坐台阶上时就比上次低了一级，他总觉得坐太高了和人打招呼有些不自在。”父亲吃过了晌午饭，为何别人和他打招呼却说没吃过，这个很明显的矛盾点反映了父亲怎样的心理呢。按乡俗说，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高，既然父亲含辛茹苦地造好了有九级新台阶的房子，应该感到骄傲，但是这时父亲却没有表现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有的举动，反而变得无所适从了，这个矛盾让人既讶异又觉得不可理解。九级台阶虽高，仅仅是表面现象，是一种形式上的提高，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地位”，父亲渴望得到尊重的追求并没有实现，他的精神并未有得到满足。过去和乡邻之间坦诚融洽如今却变得不自然了，心理上似乎与乡邻之间产生了距离感，和过去的生活有了点陌生。难怪连父亲自己也“总觉得坐太高了和人打招呼有些不自在”。在这篇小说中，作者正是利用父亲自身言行的矛盾来刻画人物，自然而又显得真实。

　　3、寓含深刻主题表现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永恒的困惑。理想是一个无限值，存在于人类的精神与想象之中。而人类的精神追求和想象力，永远超出他们的现有能力。一切人生的悲剧和精神痛苦，均可以从这种理想与现实的不和谐状态中寻找到最原初的契机。” 鲁迅的很多小说都是表现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尤其是《药》这篇小说。

　　华老栓夫妻都是是普通的劳动人民，儿子华小栓患有严重的痨病，他不去求医问药，却听信别人说人血馒头可以治病，为了医治儿子的病，他糊里糊涂地与杀害革命者的刽子手交易。“药”是用来疗伤救病的，在这篇文章中的药含义丰富，“药”作为文题和统摄全篇的中心意象，就蕴藏着深深的悲剧性情感体验。药是医病的手段，夏瑜为拯救民族献出了生命，他的鲜血却被用来医治一个小百姓家中独根独苗的痨病，这种愚昧的行为不仅是家庭的悲剧，也是民族的悲剧。作者选取华、夏而为两个家庭的姓氏，指代的就是华夏民族。小栓吃夏瑜血就意味着民众处在一种愚昧状态中，无辜者被伤害以及民族精华被糟践的悲哀。鲁迅正是通过寓含在这篇文章中深刻的主题表达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表达对民众愚昧不理解革命现实的极度不满。

　　三、用矛盾法切入小说教学

　　宋建元在《鲁迅小说微探》中说“作家对作品进行艺术构思，最激动他的是对矛盾冲突的强烈感受，最困扰他的也是对矛盾冲突的选择，提炼与表现。因为文艺作品的主要任务在于反映生活，塑造人物形象。但反映生活，塑造人物形象的根本途径在于揭示矛盾冲突。矛盾冲突固然客观地存在于生活中，存在于人物思想行动中。然而，如何选择、提炼，表现，使之更集中，更强烈，更具有典型性，却是作家艺术构思必须解决的问题，也是作品成功或失败的一个关键。” 所以说矛盾的提炼对于小说作者来说尤为重要，作者在创作小说之初，就已经构思好了主要矛盾，设置了矛盾冲突，这就给我们在小说阅读教学一个启示，在解读小说能否用矛盾发切入小说，怎样切入小说阅读呢？就是在小说教学中，让学生通过朗读人物言行语段，观察环境描写语句，梳理小说情节，研究人际关系来找出矛盾、探寻矛盾、分析矛盾、化解矛盾。

　　1、读言行，找矛盾

　　王志武在《小说三论》中谈到“文学作品写人，主要是通过描绘生活中的矛盾来实现的。这一点在历史小说、神话小说、英雄传奇中表现得特别突出。在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人情小说中，表现人物的矛盾冲突，虽和上述小说有所不同，但也毫不例外。只不过这里的矛盾冲突沿着非常细小的生活纹路进行，不像金戈铁马式的矛盾冲突那么轰轰烈烈。然而也正因为其矛盾冲突平凡无奇，却为常人所共同经历，所以容易牵动更多人的心弦，打动更多人的感情，引起更多人的共鸣。”

　　在特定环境中人会不由自主地显现出自我言行的矛盾，从而表现人物性格特点，这在很多小说中的人物塑造中体现的很明显。吴敬梓的《范进中举》中有段文字，“胡屠户直等他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范进即将银子交给太太打开看，一封一封雪白的细丝银子；顺便包了两锭，叫胡屠户进来，递给他道：‘方才费老爷的心，拿了五千钱来，这六两多银子，老爷拿了去。’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道：‘这个，你且收着。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范进道：‘眼见得我这里还有这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爷讨来用。’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在这个片段中，胡屠户的言语与行为存在着明显的自相矛盾，胡屠户嘴里说着“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而伸过来的却是握得紧紧的拳头，矛盾的言与行反映出他言不由衷，再结合文章前后他对范进称呼变化上的矛盾，也表现出他嗜钱如命、庸俗自私、趋炎附势的性格特点。

　　《荷花淀》里有段女人的对话，“女人们到底有些藕断丝连。过了两天，四个青年妇女集在水生家里来，大家商量：‘听说他们还在这里没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我有句要紧的话得和他说说。‘水生的女人说：’听他说鬼子要在同口安据点……‘’哪里就碰得那么巧，我们快去快回来。‘’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头啊！‘于是这几个女人偷偷坐在一只小船上，划到对面马庄去了。”写出四个青年妇女想见丈夫却给自己找借口，言不由心，从她们的语言和行动上的矛盾可以看出，“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头啊”，最后一个青年妇女说话娇羞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不想去却“偷偷坐在一只小船上，划到对面马庄去了”。让学生细细读读这些语句，找出言行上的矛盾点深入思考并加以分析，人物性格自然就凸显出来了。

　　2、察环境，探矛盾

　　“小说矛盾应是人在特定环境所遭遇到的人与自我、人与人及人与环境之间的冲突”，而环境是小说的重要元素，它在某种情况下能生成矛盾、激化矛盾进而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智取生辰纲》里描写天气的语段“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这一行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只得路上行。自离了这北京五七日，端的只是起五更，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路又稀，一站站都是山路。杨志却要辰牌起身，申时便歇。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无有一个稍轻，天气热了，行不得；见着林子便要去歇息。杨志赶着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金圣叹评曰：“看他写天气酷热，不费笔墨，只一句两句，便已焦热杀人”《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十五回回前总评）杨志与老都管、虞候及众军汉的矛盾是怎样产生的？主要原因就是天气太热，杨志逼着赶路。天气酷热，押送生辰纲的一行人必然会口渴难忍，口渴难忍，就会找解渴之物来消解，这就正好给晁盖、吴用等人借酒麻倒杨志一行人创造了便利条件。因此，这篇小说的景物描写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为表现矛盾冲突、刻画人物性格提供了一个必不可少的背景。在小说中，它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作品中有好几处着力写天气，写自然环境；直接写热的就有二十多处，间接写热的有十余处。而且写热又是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反复描述，不断渲染的：有的通过作者介绍来写，有的通过八条好汉之口来写，有的通过杨志、虞侯或老都管之口来写，更多的是通过军健的语言和行动来写。描绘典型环境，不仅能够渲染气氛，刻画人物性格，进而推动故事情节的开展，用天热这个客观因素营造小说的矛盾冲突，并促使其发展、激化。

　　3、理情节，析矛盾

　　矛盾是小说的内动力，可以推动情节不断向前发展。小说矛盾可以营造悬念，让读者产生强烈的阅读兴趣，小说中的矛盾最常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还有就是人与环境、人与自我之间的矛盾。在教《智取生辰纲》一文时，可以让学生通过梳理情节分析矛盾来解读文章。杨志为梁中书押送生辰纲，扮作客商悄悄赶路，急走快行，防范甚严，导致随行押送人员苦不堪言。途经黄泥岗时，遇到晁盖、吴用等人假扮的贩枣客人和酒贩，经过一番交涉，杨志见属下实在口渴难耐就容许他们买下了剩下的酒 ，喝下后却发现麻药发作了，全部被麻倒在地，尽失了生辰纲。

　　文中主要有两种矛盾：一是杨志与晁盖等好汉的矛盾，这是故事的主要矛盾。二是杨志与军健、虞侯、老都管之间的矛盾，这是内部矛盾，也是次要矛盾。《智取生辰纲》中，前四个自然段作者先写内部矛盾，再由内部的次要矛盾引出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因主要矛盾发生、发展，以致激化；而主要矛盾又因次要矛盾的发生、发展、激化，提供了解决的条件。杨志为了“博个封妻荫子”必然想完成押送生辰纲的任务，为应付不测杨志处处小心，事事留意，怎奈天气酷热、担子沉重、山路难行，他又不讲究方式方法，“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与兵士发生了激烈矛盾。同时他又不注意协调好与老督管、虞侯的关系，使得本来就对他心存鄙视的老都管公开抵制，这一矛盾的激化就是致命的。而他们的内部矛盾恰恰就被晁盖等人利用了，白胜的欲擒故纵，彻底麻痹了杨志的心理，终于全部被蒙汗药麻倒了，因此，前一部分所以着重写次要矛盾，完全是为后一部分写主要矛盾服务的。这些不同的矛盾也是互相勾联，互相影响，不断推动情节向前发展的。

　　4、究人际，化矛盾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是小说永恒的主题，小说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讲人的故事，在学生的成长过程中，怎样处理好人际关系显得尤为重要，七年级课文《羚羊木雕》可以让学生去探究人际关系，学会如何化解矛盾。张之路《羚羊木雕》讲述的是“我”和父母之间发生的一场小矛盾。“我”把羚羊木雕送给了最要好的朋友万芳，父母发觉了，逼“我”去要回来，“我”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让万芳把羚羊还“我”。朋友对“我”这样的反悔，感到很不理解，最终还是原谅了我。

　　《羚羊木雕》展示了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所遭遇的人际矛盾：“我”珍惜友情，把羚羊木雕送给万芳；父母心中珍视的是羚羊木雕，由此教育“我”。逼“我”把羚羊木雕要回来，这样就起了矛盾冲突。应该说，父母的行为欠妥当，而“我”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也有所不足。彼此都应该做得更周到一点，就不至于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了。在教授这篇文章时，可以让学生试着去解决这个矛盾，既要让他们有主见能思考，同时做重大决定时要跟大人商量了再做，不能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当然更不能冲动，让他们学会非常理智地考虑问题、处理矛盾。如果在生活中，学会沟通，让父母、他人理解自己，自己也努力去理解父母、他人，这样就能尽量避免出现文中的矛盾冲突。推而广之，遇事多商量，就可以避免许多矛盾。

　　四、矛盾法切入小说阅读的意义

　　1、用矛盾法激发学生学习小说的兴趣

　　小说矛盾是小说叙事当中最吸引人的，也是最有悬念的，用矛盾法切入小说阅读教学，可以让学生快速地融入文本当中，在人物言行、情节中寻找矛盾点，在小说的矛盾中探究人物形象，水到渠成地在矛盾中概括小说主题。如在教《智取生辰纲》时，可以设置一张表格，罗列出故事中的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来，分析矛盾的生成、激化及如何解决，可以让学生带着浓厚的兴趣进入课堂。

　　2、用矛盾法切入教学提高语文课堂效率

　　用矛盾技法直接切入小说，课堂效率更高。矛盾切入直接又不拖泥带水，尤其是小说阅读，矛盾法切实可行，小说是通过塑造人物、叙述故事、描写环境来反映生活、表达思想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的三要素是人物、情节、环境。而在有些小说理论家看来，矛盾则是小说的内动力，推动情节发展，刻画塑造人物形象，用矛盾有机地把小说三要素联系起来，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解读小说如庖丁解牛，更有利于学生对小说三要素的把握，从而有效地提高课堂效率。

　　总之，小说阅读教学用矛盾法切入是切实可行的，既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又能提高课堂效率，还能培养学生对小说创作技法地研究，深入理解小说三要素之间的联系，因此，矛盾法切入小说阅读教学是有现实意义和创新价值的。

　　参考书目：

　　1.《例说矛盾阅读法》陈丽华，《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12年第1-2期，第60页

　　2.《小说与矛盾》晓苏  《当代文坛》2006年第5期第71页

　　3.《现代小说写作技巧》英国乔纳森雷班著 戈木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10月版

　　4.《中国现当代小说中的女性》殷国明与陈志红合著，广东高教出版社，1990年著 第187页

　　5.《鲁迅小说微探》宋建元著 天津人民出版1986年版  第138页-139页

　　6.《小说三论》王志武著 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 0 0 0年 4月第 1版 第1页

　　7.《当代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弗朗西斯·马尔赫斯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50页